路小愛和黎長原在外面玩了五天，第六天的時候他們返回N城。手術是明天下午，兩個人都有些緊張。

黎長原道：“明天你先到公司來，然後我們一起去醫院。”

路小愛點點頭。

黎長原送她回家。

朵朵這麽長時間沒看到媽媽，一見路小愛回來就興奮地粘上去，抱著路小愛不肯撒手。

路媽媽問：“玩得開心嗎？”

路小愛笑著點點頭。

路父路母去準備晚飯，路小愛悄悄問範粒粒：“你跟師元風是怎麽好上的？”

範粒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，有點害羞，吞吞吐吐像是有什麽話說。

“你有事瞞著我？”

範粒粒回頭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，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：“小愛姐，上次我不是告訴你，那天在酒吧，樂正宇給我下藥，是元風救了我嗎？”

“嗯。”路小愛點點頭，“他英雄救美，所以你以身相許？”

“那天我被下了藥，元風送我回住的地方……”

路小愛疑惑地看著她，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反覆強調這一點，看著範粒粒越來越紅的臉，路小愛忽然靈光一閃，試探性地問：“你們不會……睡了？”

範粒粒微不可聞地“嗯”了一聲，腦袋幾乎垂到沙發裏。路小愛意味深長地“哦”了一聲，罵道：“想不到師元風是這種人，還警察叔叔呢，居然趁人之危……”

“不是的，”範粒粒紅著臉擡起頭，“是我先……我……他……”

路小愛“哈哈”笑出聲，路父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：“什麽事這麽高興？”

路小愛指著電視說：“這個節目很有意思。”

吃飯的時候，路小愛說：“爸媽，粒粒明天就搬回去住了。”

路父路母吃了一驚：“這麽快？”不舍地看了粒粒一眼，“不多住些日子？”

範粒粒微笑：“謝謝伯父伯母，我現在已經沒事了，不能老是麻煩你們。”

路小愛插了一句：“她交新男朋友了。”

範粒粒臉通紅，路母高興地說：“那感情好，粒粒，以後常來玩，男朋友也帶過來吃飯。”

範粒粒紅著臉點點頭。

路小愛看著他們，心裏有些惆帳。明天就要做手術了，也不知道結果如何。她凝視爸爸媽媽，朵朵，心裏一萬個舍不得。

心裏有事，晚上自然沒睡著。她索性爬起來寫了三封遺書，一封給爸媽，一封給黎長原，還有一封給朵朵。

第二天早上，臉色憔悴，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去上班。她擁抱爸媽，親吻朵朵：“再見。”

“開車小心點。”父母叮囑。

她狠狠點頭，上了車，眼淚就流了下來，真的好舍不得他們。

到公司，黎長原已經到了，見她面色憔悴，不由皺眉：“昨晚一夜沒睡？”

路小愛笑一笑，開玩笑：“萬一手術失敗就永遠長眠了，不差這一夜。”

她本想調節氣氛，沒想到黎長原臉色一變，罵她：“不許胡說。”

她不想黎長原擔心，調皮地吐了吐舌頭，裝作很輕松的樣子。

黎長原開車帶她到醫院，辦了住院手續，她很累，換了衣服躺床上就忍不住睡著了。

再醒來已經是中午了，黎長原守在她床邊。她睡眼惺忪，黎長原笑道：“你真會掐時間，馬上就要手術了。”

她“嗯”了一聲，驟然清醒，一顆心“咚咚”狂跳不止。黎長原握住她的手：“別怕，有我在。”

她點了點頭。

進手術室前，她輕輕對黎長原道：“我包裏有三封信，如果我不幸……還請你把信交給我爸媽和朵朵，有一封是給你的……”

黎長原撫摸她的臉頰：“傻瓜，你不會有事的。”

路小愛擠出一個笑臉：“當然了，如果我平安出來，你就不要看了，很肉麻的。”

“我等你出來。”

手術室的門終於關上了，黎長原緊張地靠著墻壁，雙手止不住地顫抖，洩漏了他心底的恐慌。

等待是漫長還艱難的，未知充滿了恐懼。

手術一共持續了六小時，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，那扇白色大門緩緩打開，主治醫生拿下口罩從裏面走出來。

“醫生……”黎長原移上去，牙齒緊張得上下打架，無法說完整一句話。

主治醫生微笑著看向他：“黎先生，手術很成功。黎太太已經脫離危險。”

黎長原一顆心終於落地，懸在空中許久，終於又穩穩落回胸腔。“謝謝你，謝謝你。”他握住醫生的手，只曉得一遍遍說“謝謝”。

這時候路小愛也被推出來了，因為麻藥藥效未過，她還沈浸在睡眠中。小臉蒼白憔悴，睫毛微微顫抖。

黎長原眼眶一紅，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。

路小愛是第二天早晨醒來的。那天陽光正好，天空也很藍，窗外有小鳥的叫聲。

她睜開雙眼，眸子清澈無比。

“你醒了。”守了她一整夜的黎長原激動地說，捉住她的手親吻，“沒事了，小愛，手術很成功。”

路小愛眨巴著眼睛看著他，慢慢張開了嘴：“老師……”

黎長原豁然瞪大雙眼。

路小愛掙紮著坐起來：“對不起，老師，我太緊張太害怕了，搞砸了畫展，對不起……”

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黎長原，像一個做錯路事的小孩子，黎長原內心湧動，眼淚“吧嗒”一聲落下來。

“老師，你怎麽哭了？”

“沒事。”黎長原緊緊抱住她，“醒來就好，醒來就好。”

路小愛活了下來，不過又變回了弱智。黎長原不知如何向路父路母交代，只得哄騙說要要去國外出差一個月。

路母嘀咕：“怎麽剛旅游又要出國？”

他賠禮道歉：“國外的分公司有急事……”

路母也就是抱怨一下，倒沒有怪他的意思，聽他語氣充滿歉意，自個兒倒有些不好意思了，忙道：“工作要緊，你們照顧好自己。”

黎長原帶路小愛到美國，住在她學攝影那時候住的公寓裏。她還以為自己十八歲，還以為她從醫院醒來是因為在畫展上暈倒了。

她的記憶回到了從前，她的時光也倒退了八年。

她的身子還很虛弱，黎長原請了醫生每日上門給她檢查身體，她在慢慢恢覆中。

她的喜好一如從前，喜歡吃棒棒糖，喜歡蕾絲的少女物品，硬生生把先前簡約大氣的主臥改成了公主房，每晚睡覺前一定要黎長原給她講童話故事。

她叫黎長原“老師”，一如八年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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